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马住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按理说,刘管家连吴酸的秘密都已经说出来了,不可能再有欺骗或瞒着的地方,但刘管家这人的心眼子一向多。

    “爷,不好说啊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不好说,那就先不管了,我打听出多少,就告诉他们多少,真的假的,欺的瞒的,让他们自个查去。”

    陈器迅速落笔,连写了十张纸,才把吴酸的“前世今生”写清楚。

    写完,他揉着发酸的手,表情又开始悲怆了。

    “这东西怎么送出去啊?由谁送出去呢?藏哪里呢?”

    “十二爷,午饭来了,夫人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焖牛肉,夫人让奴婢转告十二爷,人是铁,饭是钢,不管怎么样,都得好好吃饭。”

    是娘的贴身婢女。

    陈器心思一转。

    有了。

    给娘。

    藏食盒底下。

    他朝马住递了个眼神,马住赶紧走到院门口,把食盒拎进来。

    陈器把十页纸折叠好,压在食盒最下一层的碗底。

    那碗是汤碗,口大底小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一切妥当后,他故意砰的一声,将食盒重重合上。

    “什么焖牛肉,爷要吃焖羊肉,拿回去重新做。”

    “爷,将就着用一口……”

    “狗东西,你要再敢多一句嘴,爷弄死你!”

    马住吓得赶紧拎着食盒走出去,打开上面的第一层,指指里面的那碗牛肉。

    “求姐姐去告诉夫人,十二爷要吃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难的,让十二爷等着。”

    婢女接过食盒,盖严实了,拎在手里,匆匆走了。

    她径直走到袁氏房里,把食盒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袁氏摆摆手,示意她出去。

    门轻轻合上,袁氏一层一层打开食盒,在最

    看完,袁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真真没想到,原来吴大人和他们侯府,还有这么一层渊源。

    难怪每次过年过节,她问老爷,要不要给吴府送些节礼年礼,老爷都说不用。

    袁氏把那十页纸,塞进一个事先预备好的包袱里,叫来那婢女。

    “这里头的两块布料,我嫌料子太艳,你给卫府大奶奶送去,一定亲手交到她手上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从后门走吧,还能抄个近路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婢女拎着包袱走出去,袁氏跟到屋檐下,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口,神色慢慢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,她这么帮着卫家,是福还是祸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婢女前脚刚跨出门槛。

    后脚,侯爷陈漠北翻身下马,把缰绳往侍卫怀里一扔,自己大步走上台阶,进了角门。

    早就等着的刘恕己赶紧迎上去,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声。

    陈漠北听完,微微一皱眉,冲身后的侍卫道:“去和夫人说一声,我手上还有些公务,让人把饭菜送到书房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陈漠北等侍卫离开,朝刘恕己看一眼,主仆二人极有默契地闭上了嘴,一前一后朝内宅走去。

    进到书房,刘恕己砰的一声关上门,立刻压着声,将早上发生的事情,一字不落地说给陈漠北听。

    说完,他想了想,又添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老爷,饭是一口一口吃下肚的,人是一天一天的长大,十二爷有志向是好事,只是这志向来得太突然,恐怕就……”

    恐怕就什么,刘恕己知趣的没有再往下说。

    陈漠北何等聪明,立刻反应过来:“这事十有八九,和卫府大奶奶早上来的这一趟有关。”

    知子莫若父。

    那小兔崽子这辈子最大的志向是上战场,五城老大那个位置,根本不会在他的眼里。

    “卫府大奶奶连着卫大爷,卫大爷则连着宁方生,宁方生写下尽欢而散。”

    陈漠北三下两下,就将事情分析得一清二楚:“恕己啊,这事的根子多半还在那人上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才等在门口。”

    刘恕己半句废话也没有,直截了当问:“老爷,这事儿咱们什么章程?”

    这话问得是一针见血,陈漠北在书案前坐下。

    宁方生那天对他说,是友,不是敌。

    十二和卫三的藏身之处,也是因为宁方生才找到的,也的确坐实了他是友,非敌的身份。

    但这个宁方生实在太过神秘,竟然什么都查不到,这不得不让自己多留一个心眼。

    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父无母无兄无弟,干净得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?

    他又不是猴子!

    “恕己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?”

    “你亲自跑一趟,把这事和吴酸说一说。”

    刘恕己看了陈漠北一眼,意味深长道:“老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陈漠北抬起头,目光锐利。

    “吴酸和我要好一场,明里暗里帮咱们陈家很多回,这事无论如何,我都得提醒他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“慢着。”

    刘恕己脚步一顿,“老爷还有什么吩咐?”

    “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陈漠北拖长了调子:“那小畜生和你说的那些话,是真话,还是假话?”

    提起这个,刘恕己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“老爷,瞧他的神情,那是比真金还真,但话,我觉着没有半个字是真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他是合着外头的人,来坑自己的亲老子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刘恕己认真地想了想,很是客观地回答道:“按十二爷的性子,又不太像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,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啊。”

    陈漠北果断道:“从今天开始,十二爷的晚饭就摆在我书房里,我们爷俩得重新处一处。”

    刘恕己先一惊,随即想到了什么,伸出拇指冲陈漠北竖了竖。

    “老爷,妙计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客栈里。

    卫泽中屁股上像长了根针似的,怎么都坐不住,一会跑去客栈外头瞧一眼,一会跑去客栈外头瞧一眼。

    心急如焚啊!

    媳妇能不能把东西送到十二手里?

    十二能不能悟出那句话的意思?

    消息再怎么传出来……

    每个环节,都十分关键,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所有的努力都泡汤。

    客栈外头迟迟没有媳妇的影子,卫泽中再一次灰头土脸地回到房里。

    房里,一个趴在桌上睡得正香,另一个慢悠悠地喝着茶。

    怎么睡得着?

    怎么喝下得?

    这帮年轻人啊,心比天都大,怎么就不知道着急的呢!

    身后传来开门声。

    卫泽中一扭头,见是媳妇,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,“媳妇,我刚刚还在楼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,起来,让开。”

    瞧瞧我媳妇这说一不二的气势。

    卫泽中赶紧起身,扶媳妇坐下,一抬头,发现睡着的人,已经挺直了腰板,喝茶的人,放下了茶盅。

    娘的,速度真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