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、不,没有……不是的。”

    紫浔神色闪烁,不敢与江书对视。

    皇后娘娘只有半年寿数的事,娘娘不让告诉谨贵妃。

    可江书自觉了解崔皇后,也亲眼见过紫浔的忠心。紫浔师出名门,又自幼随着师父走遍了名山大川,什么世面没见过?对自己的能力,也有充分的认知。不是个动辄就会掉泪的软弱女子。

    能让她哭成这样,眼中全是无奈与绝望……

    除了崔皇后出事,江书想不到别的。

    她顾不上旁的,双手握住紫浔肩膀,“紫浔姑奶奶,你跟我说实话,皇后她是不是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

    江书记忆中,崔皇后身体向来很好,罕有生病的时候。

    太医院也不见皇后身体有恙的记录。

    可就这半年间,崔皇后的身体状况似乎是急转直下,几次宫宴活动,皇后都托病不曾参与。

    一开始,江书不过以为是普通的不舒服,或者干脆就是因为讨厌鸿庆帝。

    可现在看来,似乎远远没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见紫浔依旧咬牙含泪,摇着头,什么都不肯说。

    江书更着急了,“你不说,本宫自己去问娘娘!”

    江书知道,自己能有今天,多半是崔皇后护着。皇后不能出事!

    见江书要走,紫浔终于是忍不住,一把扯住江书衣袖,边摇头边哭着说:“求谨贵妃娘娘,勿要去问皇后娘娘,平白惹皇后烦心!娘娘她怕是、怕是……没多少时间了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江书身子重重一摇,险些直接跌坐在地上,“这……怎么会?本宫怎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她以为崔皇后不过是身体虚弱,却没想到……

    “没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?你说,你说啊!到底、到底还有多少时间?”

    紫浔满脸是泪。

    她一开始的判断,是崔皇后还有半年,最多……能撑八个月。

    可最近不知怎的,每次请脉,都能感觉到崔皇后比之前更快地衰弱下去。

    是皇帝“赏赐”的毒,加倍了吗?

    照这样下去,崔皇后怕是,也只有一个多月了……

    眼见着她本来好端端一个人,就这样也说不出什么病症,只是一日日衰弱下去……紫浔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“谨贵妃娘娘,您不知道……我们家皇后娘娘今日、今日……不过是日常里读书、弹琴,她弹着弹着……一口血就喷在了琴弦上……奴婢从未见过,一个人衰败得这样快!奴婢……奴婢是实在没法子了……”她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“贵妃娘娘,奴婢害怕!奴婢害怕啊!”

    江书整个人如遭雷击,直接愣住。

    “皇后娘娘怎么会这么严重?太医院怎么说?为何、为何没有记载?”

    无奈,紫浔只得含泪,把自己知道的情况,细细讲给江书听。

    江书边听,衣袖掩住的手指一边无声地攥紧。

    皇帝!真真是个狗皇帝!

    他竟敢明目张胆地害自己的发妻皇后?!

    这样的狗皇帝,真该让他……

    早死早托生!

    见江书脸色阴沉,眼中几乎要溢出杀意,紫浔哽咽着劝道:“谨贵妃娘娘,再多的,你也勿要问了。皇后娘娘,已是认命了!人,争不过天啊!”

    想崔皇后天之骄女,嫁进宫来,却要这么蹉跎一生。

    江书眼眶通红。

    “认命?皇后认命,本宫却不认!”

    她胸口剧烈起伏着,“紫浔,当真没有旁的办法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了……奴婢发现的时候,皇后娘娘的心血已经快要耗尽,五脏仿佛被掏空了似得。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,人身就如河流,奔流不息方能活着。可皇后娘娘,是河床已损,很多处都有断流,再加上心血干涸……”紫浔眼眶又红了,“娘娘自己……也没什么求生欲,这水火交煎,就成了今日局面……别说是奴婢,就是奴婢师父来了,怕也没有法子了!”

    当世药王神医,都回天乏术?

    江书绝望地跌坐回椅中,目光茫然地盯着半空,久久不能释然。

    另一边,梨花院中。

    “周嫔娘娘,您搬来此处已有好几日了,不好好进食,可不行啊!”

    “不吃!本宫不吃!”

    “哗啦”

    一声脆响。

    周嫔扬手,将面前圆桌案上的三四盘菜一起拂落在地。

    白瓷盘子摔得粉碎,里面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。

    浅黄色的汁液,迸溅到了周妃浅色的裙边上。

    负责饮食的太监见状,也不赔罪,竟是冷哼了一声,“呦,是奴才伺候不周,娘娘这是给奴才教训呢?可奴才、奴才又有什么办法呢?这御膳房准备的,就是这些菜,娘娘您啊,砸了,可就没有下一份了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周嫔被一个下人气得脸色苍白,她腾地一声站起,“你自己看看,这饭菜都是馊坏了的!这、这不是本宫不吃,昨日撤下去的,今日如何又原封不动地给本宫端上来?若本宫不扬了它,难不成明日还要吃这个?”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胖胖的太监脸上堆着阴阳怪气的笑容,“奴才只管上菜,哪里管那御膳房给娘娘吃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再说,周嫔娘娘,您如今啊,只是个嫔,不是妃,按道理,是不能自称本宫的。”

    那太监说着说着,自己突然一顿,“这规矩,您不知道?”

    满宫上下,谁不知道这小周妃原本出身寒微,是皇上喜欢她这张脸,才给了她周家二小姐的身份。她根本就不是!据说,她原本也不过就是个小宫女罢了。

    可这宫里的宫女,无论出身多么寒微,这规矩却是一丝儿都错不得。

    错了,那可是要命的事!

    所有,宫女出身的周嫔,怎么会错了规矩呢?是她妃子当久了,忘了本分?

    还是……

    那太监的胖脸上阴晴不定。

    此事,是禀报朝贵妃娘娘,还是谨贵妃娘娘呢?

    都知道这周嫔就是因为得罪了谨贵妃娘娘,才被从妃降成了嫔,他若把今日这消息禀报给谨贵妃,想必……娘娘会有赏赐的吧?

    太监越想越美,没心思再跟周嫔废话。

    他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,“既然周嫔娘娘不喜欢,那这吃的,奴才就撤换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见太监脸上阴笑,周嫔深恨自己一时不查,说漏了嘴。

    “等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