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,我、我……”

    朝贵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迎着鸿庆帝的目光,应着头皮编故事:“是、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吗?臣妾不知道啊,是臣妾的、臣妾的哥哥,给臣妾的遗物。臣妾一直贴身带着……”她酝酿了一会儿,干脆哭了出来,“早知道那么昂贵,臣妾还不如卖了它,给哥哥治病,哥哥就不会死了……”..

    她哭得梨花带雨,好似真的想起了贫穷卑贱的过往,离世的亲人,看起来十分可怜。

    可一旁的鸿庆帝还是不为所动,对朝贵妃的话,似乎全不感兴趣。

    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:

    皇帝对他最为宠爱的朝贵妃,产生了怀疑。

    好半晌,鸿庆帝起身,从沈无妄呈上来的托盘里,拿起了那颗白琉璃。

    又从地上拉起了朝贵妃,拉着她的手,把琉璃放在了她掌心。

    鸿庆帝声音很轻:“妍儿,朕不喜欢别人骗朕,你明白吗?”

    身为皇帝的威压一下子释出,压得朝贵妃呼吸一滞,好半晌才颤巍巍地点头:“臣妾……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,皇帝已经决定,原谅她这一次。

    可怀疑的种子,到底还是被种到了二人之间的土地上。往后,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,没准这颗种子就要生根发芽……

    江书和彤妃自然也听出了鸿庆帝的意思。

    彤妃不忿地皱眉。

    江书赔掉了有孕妃子的身份,才换来鸿庆帝一个不轻不重的怀疑。甚至那小周妃,什么事儿都没有。

    不公平。

    她刚要说话,被江书攥住手腕,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皇帝的心意,她们都无力动摇。

    不过此事,倒是叫她们看清了不少这个朝贵妃极力掩藏的秘密。

    鸿庆帝长叹一口气:“江妃失了孩子,定是十分伤心。朕补偿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了一会儿,又看了看一旁代表崔皇后的紫浔,“待江妃身子好了,就按例升一级,做贵妃吧,赐号为谨。”

    鸿庆帝顿了顿,黑沉的目光在彤妃身上扫过:“彤妃的孩子,往后就交由于谨贵妃养着。”

    江书咬唇,定定地看着鸿庆帝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触到她“伤心欲绝”的目光,鸿庆帝叹了口气,又看向朝贵妃,“说来说去,此事到底是朝贵妃……手下的宫人疏忽。都拖出去,每人三十大板,朝华殿的宫人,全换成新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沈无妄领命,飞快地去了。

    朝贵妃大惊,“皇上,臣妾身边伺候的,都是臣妾的家乡人,求你、求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句话未说完,鸿庆帝直接打断道:“非我族类的东西,到底是心思不同。妍儿,朕给你换一些忠心的好下人伺候,你们朝国的奴婢,不顶事。”

    朝贵妃身边的朝国势力,竟就这样被皇帝轻飘飘一句话,尽数打散。

    朝贵妃还要再求。

    可触到鸿庆帝冰冷的目光,她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,到底把求情的话,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还有你,小周妃。你明知江妃有孕,却不叫她休息,还勾着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出去玩。”鸿庆帝看向小周妃的目光严厉得多。

    江书虽是丫鬟出身,可明面上是崔家义女。

    小周妃就不一样了,货真价实的宫女,背后没有一点势力。

    想怎么拿捏,就怎么拿捏。

    鸿庆帝:“小周妃降为嫔,即日起迁出清凉殿,去西北角上的梨花院居住。禁足三月,让你好好想一想,哪里错了!”

    小周妃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还是身边的宫女佩如低声提醒,“娘娘,快谢恩!别触怒了皇上!”

    她才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身子瘫软如泥。

    事已至此,众人都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鸿庆帝又安慰了江书几句,才带着朝贵妃走了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小周妃也告辞。

    留下江书和彤妃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江书使人关紧了门窗,才对彤妃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夺你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彤妃苦笑了一声,“只是,咱们这皇帝,真是好心思。他不喜欢你我走得这样近。”

    孩子的事儿,纯属挑拨。

    “你明白就好。”江书松了口气,她双手在被褥上,对着自己小腹的位置,虚虚地往下按了按,“可惜,我这孩子……不过换了小周妃降位,还有朝贵妃身边的那些朝国宫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可惜了些。”彤妃目光一暗。

    江书是假孕,自然不伤心。

    可她腹中却是货真价实的孩子。设身处地地想想,若今日丢了孩子的是她,鸿庆帝这般袒护有嫌疑的贵妃……彤妃怕自己忍不住要杀人。

    她平复了一下情绪,沉思道:“不过,这朝贵妃和小周妃,不,是周嫔了,她们之间的关系,倒比我们想象得牢靠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,”江书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,点了点头,“若说两人只是普通的结盟,朝贵妃似乎不用为周嫔做到这一步。”

    今日,鸿庆帝一开始预设的解决方案,就是让周嫔背锅。

    以平息江书、崔家的怒火。

    可朝贵妃宁可眼睁睁看着怀疑之火烧到自己身上,都不肯推周嫔出去。

    这倒是江书和彤妃是先没想到的。

    “莫非,她们真的是……姊妹情深?”彤妃说着,自己都笑了。

    “亲戚关系?不会。”江书摇头,“朝贵妃是朝国来的,莫非……周嫔也是?”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。

    朝国人和大盛人在长相上差别不大,放在一起,单看外貌,很难分辨。

    江书:“咱们得查一查周嫔的出身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”彤妃自己经历过这个阶段,她皱眉道,“你我封妃的时候,内务府都好生查过,查的很细。想必这周嫔也是这样被摸查过,她若真跟朝国有关系,怎么会一丁点儿都查不到?”

    只有一种可能,朝国的势力,在大盛宫廷中,已经渗透得很深。

    江书翻身就要起来:“我去问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崔皇后早年间随父兄镇守在北疆,见过不少朝国人,或许认得出来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

    一道冷淡的声音,自殿门外响起。

    沈无妄施施然进入:“咱家这里有个现成的朝国人可问。却不知两位娘娘,要如何答谢咱家?”